中国与巴西相距18000公里,飞行时间约为26个小时,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远行。这个神秘的国度,常常让我忍不住一次次拿起笔,在字里行间深情地回望它多姿多彩的自然风情,也在不断梳理源远流长的中巴文化交融。
巴西,南美大陆面积最大的国度,8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蕴涵着丰富的资源与多彩的魅力,它巍然屹立于南纬35度到北纬5度的南大西洋西岸。自从葡萄牙航海家发现新大陆之后,这片茂盛辽阔的土地始终向世界敞开着怀抱。几百年间,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的人们纷纷来到这里探索、观光、居住,把它变成了一个民族、种族融合的大熔炉,各种文化的碰撞与交融,凝练出了这个国家独特的精神气质:平等、自由、和谐、包容。这个历史短暂的移民大国,地大物博、山河壮丽、种族和谐、人民友善。
同时它还拥有完善的工业体系,经济实力居拉美之首,既创造过上世纪60-70年代的“巴西奇迹”,也陷入过经济的迟滞,但这并不影响它成为世界第七大经济体。
中国,亚洲大陆地域最大的国家,它拥有960万平方公里辽阔的土地,5000年灿烂悠久的历史与博大精深的文化,雄踞北纬3度到53度的太平洋西岸,它拥有人类最璀璨的历史文化遗产与深厚的积淀,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改革开放几十年的持续发展,使得它迅速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世界经济政治外交舞台上正在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虽然相距遥远,但中巴两国从很早就开始了双边的友好来往与经济文化的交流。早在200年前,就有中国人不远万里,乘风破浪,来到了这片热土。据记载,早在19世纪末,清政府就派遣傅云龙远赴巴西考察,他撰写的《游历巴西图经》是最早的记录介绍巴西的中文书籍。
最早大批来到巴西的中国人是19世纪初期种植茶叶的劳工,至今在里约热内卢的市中心,还有一座中国亭,它就是那段历史的记忆与载体。中国人还把茶叶种植技术带到巴西,葡语中的茶,也与汉语的拼音CHA书写与发音相同,源远流长的茶文化与巴西这片土地上厚重的咖啡文化交相辉映,交织出了舌尖上永恒的味道。
里约州有一条名叫帕拉伊巴(Paraíba)的河流,沿河两岸,曾因广种咖啡而诞生了著名的咖啡谷,同时它也是巴西重要的铁矿石产地。为了加快咖啡与铁矿石的运输,19世纪中叶,巴西修建了连接里约、圣保罗与米纳斯的重要铁路,当时,曾有5000多华工来到巴西,参与建设佩德罗二世铁路(即巴西中央铁路),后因繁重的劳动与恶劣的生活环境,导致最终大部分人客死异乡,留在巴西的一少部分华人后裔,艰难拓展生存空间,繁衍生息,渐渐地把这个遥远的异乡变成了故乡。
随着两国之间的往来不断密切,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漂洋过海踏上了巴西的土地。最初来到这里的华人主要从事开矿、修铁路、种茶等艰苦的工作,之后,有很多中国人以走街串巷的小商品贸易的形式行走在这片赤红的土地上。 从20世纪中叶开始,来自香港、台湾地区的华人开启了中国人移民巴西的热潮,至今,在巴西各地,特别是东南部经济发达的里约与圣保罗州,依然生活着许多台湾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有的华人还在巴西取得了一定的政治地位。
在今天圣保罗、里约热内卢等大城市的许多大型批发市场都有很多出售电子产品、日用品的商店,老板都是中国人,他们大部分来自中国南方。
我曾在里约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上,遇到了几位浙江青田在里约做生意的同胞,听他们娓娓道来自己异国他乡的故事,漂洋过海,有苦涩也有收获;远离故土,有成就也有乡愁。
还有很大一部分做小生意的同胞,被遥远的路途,昂贵的机票阻碍了归乡的脚步,大部分人甚至两三年才回国一次。他们有的把孩子带在身边,咿呀学语的孩童对地球另一端的祖国,已经没有了多少深刻的记忆;有的把孩子留在家乡,把在这里辛辛苦苦挣下的每一分钱,都变成最坚实的思念邮寄给远方的儿女,期望他们能生活得比父母好。夜深人静,异域月下,大西洋海水的每一朵浪花,涌起的都是绵绵的乡愁。这些在巴西做生意的中国人,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曲折的故事,每一个写来或许都是五味杂陈。
徜徉巴西,你常常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也很普遍的现象,那就是走在街头,两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人在街头偶遇,却以另外一种语言询问对方:你是中国人吗?
我在里约热内卢伊帕内玛的一座公寓的电梯间经常会碰到一个日本人,每次他总是以葡语热情地跟我招呼,我同样也以葡语问候,我在想,他可能把我当成了日本人。因为巴西生活着许多日本移民,二战以后,大约有80万日本人来到了巴西。
因为都是亚洲面孔,有时候常常不敢确认哪些是我们的同胞,所以人们之间也常常用葡语或英语互相询问,你是中国人吗?当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们立刻便开启了母语的交流,即便这些同胞在巴西生活了几十年,但还是保留着民族之根,在询问的那一个瞬间,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寻根?那是我们无论走遍天涯海角,都无法抹掉的标签与记忆。“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乡愁或许就是这样产生的。
中国与巴西,这两个同样幅员辽阔的国度,从1974年8月15日建交以来,便开启了更加密切的多边事务交往与合作。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与民众,也到巴西寻求发展或观光旅游,经济的往来带来了更多的文化交流与融合。
在20世纪70年代,来自中国广东、福建、浙江等地的移民纷纷进入巴西,据介绍,现在在巴西大约生活着30多万华人,他们主要集中在圣保罗,主要从事贸易、餐饮等商业活动,华人曾经最大的聚集地圣保罗的东方区,就是一部分中国人在巴西生存状况的一个缩影。勤劳智慧的中国人像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怀揣梦想,漂洋过海,低调谨慎地耕耘着异乡的土地,同时也把这里作为了他们第二个故乡。
为纪念中国人对巴西的贡献,2018年,巴西政府宣布,每年的8月15日为中国移民日。
巴西也是拉美第一个与中国建立战略合作伙伴的国家,自从两个国家正式建交以来,在经贸往来、民间交往方面日益紧密,不但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远行巴西,遥远的东方古国也在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巴西人目光的关注。与我一起采风的巴西环球电视台记者 Cibele Reschke便是其中一个中国文化的热爱者。她不仅可以讲一口颇为流利的中文,还为自己取了一个美丽的中国名字,叫慧美。北京大学一年的留学经历让她对中国传统文化与丰富的饮食情有独钟。她告诉我,非常期望电视台能给她一个做常驻中国记者的机会。
其实在巴西会讲汉语的并不多,巴西对中国的宣传也是近十年才开始逐渐丰富起来的,很多人对中国的了解并不全面和准确,直到他们真正去了一趟中国,才会震惊地发现,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与他们想象的大不一样,纷纷惊叹于中国高速发展的步伐。
中国是巴西最大的农产品进口国,两国在经贸往来方面,也已经成为彼此不可或缺的的重要伙伴。在托坎廷斯州采风时,触目可及的是大片大片茂盛的大豆种植园,中国中粮集团就在当地建有加工厂,直接把大豆收割加工后运输到中国市场。
中国也是巴西牛肉的最大进口国。巴西从政府到民众高度的环保意识使得它拥有了最为适宜的空气与牧草,所产牛肉确实是味道鲜美,中国市场上很大部分的牛肉均来自巴西。
近年来随着两国经济交往的密切,在巴西广袤的土地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来到了这片拥有无限发展潜力的土地上寻求发展。
中石化、中海油、华为、格力电器、中国中粮等都在这里开疆拓土,其中有一家叫中国国家电网巴西控股公司的企业,更是从2010年便开始了在巴西广袤大地的深耕细作。
九年间,它从无到有、一路高歌迅速成长为了巴西第二大输电运营商,在这里不仅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电力投资市场,构建了一个拉美地区能源投资的平台,更谱写下了一曲光明的颂歌。
徜徉巴西赤红的土地,常常会看到由巍巍铁塔、熠熠银线交织起来的密集的输电网,这些都是来自中国的电网人几年间跨河流、过雨林、踏沼泽铺就起来的一条条绿色能源高速公路。他们不远万里,行走千山,用脚步丈量着异乡的每一寸土地,用汗水与智慧谱写着光明的颂歌。
我曾经沿着中国国家电网公司在这片土地上铺展开来的那条绿色能源高速公路–—巴西美丽山特高压二期直流输电工程,深刻地触摸了巴西大地丰富而博大的内核, 我看到了一个在现代化发展进程中,依然保持着多姿多彩自然风情的国家,也看到了一个在经济发展缓慢与生态环境保护之中努力寻找平衡的国度,它是茨威格笔下那片绽放出光华、和谐、美丽的土地,也是一个贫富悬殊巨大、治安堪忧、存在很多不尽如人意、急需发展的国家。
世界真的是一本永远也不可能读完的大书,它浩淼博大、气象万千,从中国到巴西,我们远行的脚步又怎能丈量完它的辽阔与神秘?无论对于旅行家,还是怀抱不同梦想或任务来到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中国人来说,行走地球另一端的经历,都是丰富的生命体验与宝贵的财富。
2020年3月于北京
作者简介:
王玉,2015-2017年旅居巴西里约热内卢,2019年与巴西环球电视台记者Cibele Reschke 、里约联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Cristine Costa共同参与巴西文化部“从里约到欣古旅行纪实”的写作,沿着由中国国家电网公司在巴西投资建设的美丽山二期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2500公里现场采风,在巴西以中葡双语出版《从里约到欣古 旅行纪实》一书。2020年8月,《巴西:回望地球另一端》在北京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