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玉,青年作家,2015-2017年旅居巴西里约热内卢,2019年与巴西环球电视台记者Cibele Reschke 、里约联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Cristine Costa共同参与巴西文化部“从里约到欣古旅行纪实”的写作,沿着由中国国家电网公司在巴西投资建设的美丽山二期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2500公里现场采风,先后在巴西以中葡双语出版《从里约到欣古旅行纪实》,在北京出版《巴西:回望地球另一端》。为让更多读者感受“一带一路”建设之路上中外企业合作的丰硕成果,作者特授权本网转载其作品部分节选。
从踏上帕拉州的土地起,汽车就带着我在亚马孙广阔的平原上奔驰,与茂盛的植被、大朵的白云同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铁塔与一根根熠熠闪光的银线,它们似乎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铺开了一张流动的琴台,弹奏着充满律动的乐章,也为这里注入了现代化的活力。
这条银线,它深深地牵引着我的脚步,三个月来,我沿着它在巴西广袤的大地没有停下行走的脚步,从东南部的里约州、中部的米纳斯,托坎廷斯终于来到了北部的帕拉州。
它就是由中国国家电网公司投资建设的美丽山二期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这个巴西历史上最大的输电项目,也是美洲最大、电压等级最高的输电工程,途经帕拉州、托坎廷斯州、米纳斯州、里约州等5个州,81座城市,2539公里输电线路及两端换流站,输电能力达400万千瓦 。
美丽山欣古800KV换流站,就坐落在帕拉州小城阿尔塔米拉(Altamira)近郊65公里处,它是美丽山二期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的起点。
出阿尔塔米拉向这条银线的起点行驶,晨曦中亚马孙平原茂盛的植被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两边低缓的群山绵延着这片沉睡的土地无尽的孤独,越来越密集的铁塔与银线,不断地将我引向从里约到欣古探访的终点。
欣古河上的美丽山水电站仅次于伊泰普水电站,装机容量1100万千瓦,是世界第四大水电站。它占据着巨大的空间,沿途不断有工程车辆来往穿梭,壮观的大坝赫然伫立,它让我看到了这片沉睡土地拥有的无限潜力。能源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基础,工业要发展,电力要先行。
巴西的能源布局与中国颇为相似,北部水力资源丰富,但用电负荷中心、工业和人口都处于东南部的经济发达地区,如何把装机容量如此巨大的水电站所产生的丰富的清洁能源输送到2000公里之外的负荷中心,这就需要解决电能的远距离传输问题。
中国和巴西这两个同样地域辽阔的大国,在电网技术的发展中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20世纪70年代,当中国依然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刻,巴西已经开始建设世界知名的伊泰普水电站,当巴西已经拥有了±600KV直流和交流750KV的输电线路之时,中国电网还处于500KV交流的初期发展阶段。
20世纪80年代开始,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电力工业及电网技术取得了蓬勃发展,特别是本世纪初,电力改革创新带动了长距离、大容量、低损耗的特高压输电技术的发展,使得曾经的追赶者变成了领先者。
中国与巴西在电网管理与技术方面有很多共同之处,巴西的电网管理运行体系也比较完善,这也使得特高压技术落地巴西有着良好的基础,这种直流特高压技术具有单位输送容量成本低、损耗低的优势,再加上中国成熟的技术与成功的经验,自然得到了巴西同行的青睐。
在赤道上空热辣的阳光下,欣古换流站闪烁的银线交织成了密集的网络,林立的铁塔仿佛威武的士兵守卫着这片土地远离城市繁华的孤独。它与东南部的里约换流站链接成了这条电力高速公路两个最璀璨的端点。这条输电线路跨越了巴西富裕与落后不同的经济区域,跨越雨林、高原、丘陵地带,亚马逊、托坎廷斯河五大流域多种复杂气候与地形,将北部亚马孙地区丰富的清洁能源输送到东南部的负荷中心里约热内卢与圣保罗。
同行的凯文·乌歇(Kelvin Ussher ),是一位来自新西兰的电力工程师,他对中国已经运行800KV特高压直流,甚至1000KV,感到很吃惊,他说这是他第一次见证以如此高的电压等级传输电能。
我询问驻守欣古换流站的中国电力工程师,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他们想了想说应该就是工作中与项目有关的各个通道的疏通,你要面临方方面面的部门去协调,过程非常漫长和复杂,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由于地处偏僻地区,换流站所在区域和沿途都没有通讯信号,这里似乎是一片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这些来自中国的电力工程师们平时居住在离换流站8公里的村庄,除了紧张忙碌的工作,更大的挑战来自诸多生活的不便与对巴西社会治安的担忧。
我不由得在想,那一群来自遥远中国的电网人,在两年时间内,把一条蜿蜒2539公里的输电线路不断链接成型,期间经过了多少的艰辛,或许不是外人所能够感受到的。
海外投资建设完全不同于国内环境,它需要克服重重困难、面临、接受种种风险与挑战,不仅有严苛的环保审批,还需要疏通跨河、砍伐森林、考古等与项目相关的诸多环节,在巴西如此严苛的环境保护下,美丽山项目未收到过任何一个罚单,这与他们严格执行所在国的法律法规,尊重当地社会,推进企业本土化经营,更多地去依靠当地人解决问题、事前充分准备、科学决策、建设一个优秀的团队密不可分。
要想在异国他乡生存发展并不断取得成功,岂是易事?在海外不同的监管与市场环境下,企业所走过的每一步都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与挑战。巴西是一个非常重视环保的国家,蓝天碧水绿野茫茫是与这个国家从政府到个人对环境保护的高度重视分不开的,所以,环保是每一个开展工程投资建设的企业首要和自始至终都要重视和伴随的工作,大量繁杂的环保征地是对工程建设的巨大挑战,各种路权与许可的取得都需要投入足够的精力与时间。
这里大多数的企业都是独立运作的市场环境下的私营企业,建设之中仅仅与众多机构、企业的交涉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这家企业在推进企业本土化经营中,收到了卓越的成效,他们充分依靠当地员工去开展工作,解决问题,因为只有当地人才对环境更熟悉,掌握得更准确,实践证明当地巴西人的确在工作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是这家企业九年来在不断实践摸索中总结出的经验,或许也是值得到海外寻求发展的中国企业所借鉴的。
我在这家企业体验生活的过程中,更看到了任何的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个强大的团队,在两年的时间内,把2539公里的输电线路由图纸一天天变为现实,它背后的付出与艰辛,不是语言文字所能够描述的。
这个工程它在投资建设的同时,还构建起来了一个很高的技术交流学习的平台,很多巴西工程师都对公司充满了感情,因为在这里获得特高压技术建设与运营的经历将使得他们身价倍增,更是个人职业生涯积累的一笔重要的财富。
这条电力天路,不仅有效地解决了困扰巴西的远距离能源输送难题,更带动了巴西能源、电工装备、原材料等上下游产业的发展,为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了绿色能源支撑,更为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及民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及促进作用。
从这家企业九年来在巴西深耕细作的发展历程,我似乎越来越清晰地找到解读它从无到有、一路跋涉,到成长为巴西第二大输电运营商的钥匙。
海外投资,不仅是一场跨越国界简单的经济活动,更是两种文化长期的碰撞、沟通与融合,经济活动也带来了文化的交融与友谊的缔结。这个世纪工程,它更在克服重重困难,投资建设的同时,不断造福输电通道附近群众,义务帮助沿线民众建设果汁厂、养牛场和养鸡场等扶贫项目。
换流站前往阿尔塔米拉(Altamira),再一次经过欣古渡,这个繁忙的渡口等待过河的车辆排起了长队。有热情的小贩叫卖着agua(水),她们胸前那个盒子上醒目的汉字“水果沙拉”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工程高峰期换流站有500人参与建设,其中有100多个中国人,络绎不绝中国人的到来,也让当地人看到了经商的机会,经济活动对当地社会的影响无处不在。
欣古河,千百年来,潮起潮落,迎接每一个日出与日落。它曾经见证过印第安文明的成长与衰落,今天,涛声依旧的它,又将记录下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民族,为这片土地带来的现代科技的曙光,它点亮了这片神秘浩瀚的天空。
有一群输送光明的中国电网人,几年间他们克服重重困难,踏过层层风浪,把汗水与智慧,洒在了沿线的山山水水,他们铺设起的这条电力高速公路也将照亮从欣古到里约2500公里的路程。
回望我从里约一路沿着这条特高压输电线路走来的足迹,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度,它拥有丰富的资源和复杂的地理环境,它有东南部里约热内卢赏心悦目的山湖海、有中部米纳斯富庶的矿藏、有托坎廷斯一望无际的孤独与荒蛮、也有热带雨林区不适宜生活的潮热与贫穷,它们在这片多彩的土地上释放着这个国家独特的风情,它让我行走的脚步不由得变得缓慢了下来,也让我时时产生对生命的思索。
结束帕拉州欣古河的探访,我就不得不与这片多情的土地做以最后的告别了,我将飞向北半球那个遥远的东方大国,但这个18000公里之外的巴西联邦共和国却永远收藏了我在这里短暂停留的故事与行走的记忆,这片土地,我对它已经产生了一种第二故乡的感觉。
我知道,离别后,我将会想念它,想念这里充满生命律动的大自然,想念这里淳朴友善的人民、更想念缭绕在这片土地之上和谐、包容的氛围。
这片神奇而美丽的土地,它带给我的是满满的愉悦与终生难忘的记忆,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回报它,或许,唯有以文字记录下我沿着美丽山二期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从里约到欣古所走过的足迹,记录下这山、这水、这人,更有这片土地上动人的故事,就是我唯一能够送给它最好的礼物了。
延伸阅读:王玉:行走地球另一端
来源:中国作协外联部
编辑:张家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