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多愁而无际的草原……
在人间多愁而无际的草原……
神秘地涌流出三泓清泉：
那湍急而汹涌的青春之泉，
它沸腾奔流，光闪闪，声潺潺。
那卡斯塔里泉 以灵感之泉，
为人间草原的流放者解渴，
最后是清凉的忘怀之泉，
最甜蜜地消解心头的暑热。
一八二七年
致凯恩
我铭记那美妙的一瞬：
眼前出现了你的倩影，
宛如纯洁之美的化身，
宛如倏忽即逝的幻梦。
当我被绝望中的忧伤所困，
纷扰的生活又不让我安宁，
耳畔常响起你温柔的声音，
梦里总浮现你亲切的倩影。
岁月流逝着。阵阵风暴
驱散了往日想望的美梦，
我便淡忘你温柔的声音，
便淡忘你天仙般的倩影。
身受幽禁，在静僻的乡间，
我一天一天苦挨着人生，
没有“女神” ，没有灵感，
没有眼泪、活力和爱情。
心灵喜逢复苏的时分：
眼前又出现你的倩影，
宛如纯洁之美的化身，
宛如倏忽即逝的幻梦。
我的心跳得多么的欢，
因为对于它一切已复生，
有了“女神”，有了灵感，
有了活力、眼泪和爱情。
一八二五年
诗歌赏析：
《致凯恩》的第一节写诗人当年在彼得堡遇见凯恩时的美妙情景。第二节写那一瞬间给诗人留下的长久的记忆，第三节写爱的淡忘，第四节写没有爱的生活，第五节写又一个瞬间的到来，“心灵已开始苏醒”，第六节写爱的拥有。这首诗的艺术成就很突出：叙事因素使诗歌层次分明、线索清晰，且富有节奏感；反复手法使全诗荡气回肠；对比手法写出了凯恩的美的魅力；女性神化使诗歌的精神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冬天的夜晚
风暴卷起飞旋的雪涛，
雾幕般遮蔽茫茫天际；
忽而像头野兽在哀嚎，
忽而又像婴孩在哭泣，
忽而它在残旧的屋顶，
把草秸吹得沙沙直响，
忽而像个迟到的旅人
用手叩敲我们的门窗。
我们这间破旧的茅舍，
又是凄凉，又是黑暗，
我的老妈妈，你为什么
坐在窗前默默无言？
可是风暴悲惨的呼啸
使你，我的朋友，困倦，
还是你纺锤喧声的单调，
使你不由得昏昏欲眠？
让我们同干一杯酒吧，
我不幸的青春年代的良友，
借酒浇愁吧，端起酒杯来呀！
欢乐将更加灌满心头。
给我唱支山雀的歌吧：
在海那边的生活可舒心和美；
给我唱支少女的歌吧：
在清晨她怎样拎着桶去打水。
风暴卷起飞旋的雪涛，
雾幕般遮蔽茫茫天际；
忽而像头野兽在哀嚎，
忽而又像婴孩在哭泣。
让我们同干一杯酒吧，
我不幸的青春年代的良友，
借酒浇愁吧，端起酒杯来呀！
欢乐将更加灌满心头。
一八二五年
诗歌赏析：
《冬天的夜晚》是普希金献给奶娘阿琳娜·罗季奥诺夫娜的一组诗中的代表作之一。普希金的幼年很少得到父母的关爱，他的教育由外国教师负责——导致普希金一直很讨厌私人教育，他的生活则由奶娘照料——这位善良的俄罗斯妇女将全部的爱倾注在普希金身上，无论普希金走到哪里她都牵挂着他。普希金在1820年被流放在俄国南方，1824年又在宪警的护送之下押到普斯科夫省他父母的领地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在当地囚禁了两年之久。这时全家人都离开当地，只有他的老奶娘阿琳娜·罗季翁诺夫娜（1758—1828） 陪伴着他。普希金写信告诉他的朋友：“晚上听我的奶娘讲故事. …..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同她在一起我才感到不寂寞”。阿琳娜伴随诗人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度过了两年幽居的苦闷岁月，是他唯一可以倾吐内心积虑的人。普希金在南方漂泊了四年之久，又被软禁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这里的冬天格外寒冷。屋外是荒凉的田野和山岗，夜夜可以听见疾驰的刺耳风声。诗人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幽居生活。当地警察局和修道院监视着他，亲人远离了他，朋友回避着他，陪伴他的只有年迈的奶娘。这位善良、勤劳和苦难的老人一如既往地接纳了他、庇护着他。《冬天的夜晚》体现的就是普希金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流放生活中的一个场景，诗中的“我的老妈妈”“我不幸的青春时代的好友”，都指老奶娘。
《冬天的夜晚》描绘的是普希金与奶娘在一个风雪之夜相守、对饮的温情场景。“我的老妈妈”“我的朋友”“我不幸的青春时代的好友”成了普希金孤苦生活中的惟一慰藉；由奶娘、奶娘的纺纱声和童话温暖着的房间，成了他心灵的栖息地。奶娘不仅在生活上关怀备至，而且还是一位讲故事的圣手，每一个故事都是一篇叙事诗。奶娘用娓娓动听的语言把俄国民间文化的基因培植进普希金体内。使普希金写出这样的诗句：“唱支歌儿给我听吧，山雀／怎样宁静地住在海那边；／唱支歌儿给我听吧，少女／怎样清晨到井边去汲水。”室外是风雪肆虐，屋内是温馨相守。如果说，普希金当时所处的环境是一片冷酷肃杀，那么，奶娘却给他撑起了一方温情、安乐的天地。
来源：
- 俄罗斯诗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典诗歌文库），作家出版社出版；
- 普希金诗歌精选，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
- 普希金诗歌、小说诠释与解读，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编辑：张家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