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红昆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个缘分,既是全球化趋势下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合作共赢,又是山水相连地区人民与人民之间的沟通交流。交流的途径很多,方式也不少,但文学无疑是最美好的交流。
在遥远的古代,在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中华文明与其他文明之间的交流,主要是通过“道路”来进行的。在汉语中,“道”是一个重要的哲学范畴,包含着对道理的认识和道义的坚守;“路”则非常具体,它指向和通往“道”,是途径和方式。众所周知,这条著名的“道路”就是丝绸之路。丝绸之路展现出来的,是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在不同地区不同国家敞开怀抱,欢迎和平友好的中华文明的同时,中华文明也从这些地区和国家身上感受并学习到了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人类文明,共同谱写了多种文明交流融合的历史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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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7日,澜沧江—湄公河合作第四次外长会议在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琅勃拉邦市举行。在这次会上,《澜湄友谊河》被确定为澜湄合作会歌。会歌由维莱鹏·翁帕占(老挝)作词作曲,《澜湄友谊河》原歌词为老挝文,译成英文后由澜湄六国青年歌手演唱并录制成视频。
这片土地壮丽秀美,山高水长,巍巍浩荡
携手建设 持续发展 这片土地宁静福祥
中国的澜沧江 源自青海
流经西双版纳 来到缅甸、老挝和泰国
东南亚的湄公河
哺育万民传承血脉
穿行柬埔寨、越南 一路向南入海洋
这是友谊之河
这是魅力之河
澜湄心心手相连
沧海桑田永不变
一首旋律优美、充满澜湄风情的《澜湄友谊河》,唱出了澜湄六国同饮一江水,命运紧相连。如果你听过这首歌曲,脑海里一定会久久回荡这一优美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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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云南省文联、作协在中国作协支持下与缅甸作家协会进行了多次互访,并出版有诗文集《伊洛佤底江两岸》。互访之后又组织作家多人行走了澜湄全流域,最著名的作品就是于坚的《众神之河》以及四集专题片《同饮一江水》。2005年,老挝文《占芭》杂志创刊,受到老挝读者广泛欢迎。2006年10月,云南作协组织二十多名作家行走了昆曼大通道。2013年12月,云南省作家代表团一行5人,访问了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拜会了老挝新闻文化旅游部部长、万象市委书记、市长并与老挝作家协会、作家、诗人进行了座谈。2014年3月,应柬埔寨作家协会主席辛番那的邀请,由云南省作协代表团参加了由湄公河流域国家柬埔寨、老挝、越南、泰国共同组织的“第五届湄公河文学奖”颁奖活动,云南省作家协会作为正式成员加入湄公河文学奖。2014年10月5日至8日,应越南作家协会的邀请,云南省作家协会代表团出席了在越南河内举办的湄公河文学奖国际会议。2015年3月,越南举办第二届亚太诗歌节,邀请了中国作家代表团参加。来自43个国家的150多名诗人、作家、编译家、出版人参与了活动。
2014年、2015年的6月,中国·东南亚·南亚昆明作家论坛连续在美丽的春城昆明举行。来自柬埔寨、老挝、缅甸、尼泊尔、泰国、越南、中国七个国家及特邀嘉宾俄罗斯共38名外国作家及省内外嘉宾及作家共100余人出席这两次论坛。
2015年12月8日至12月12日第六届湄公河文学奖会议在老挝召开。9日上午,在万象老挝国家文化宫,第六届湄公河文学奖在老挝作协主席、女作家披拉万的宣布声中拉开帷幕。来自越南、柬埔寨、老挝、泰国、缅甸以及中国云南省的6个国家和地区的作家代表团参加,中国作家黄尧、杨红昆荣获第六届湄公河文学奖。2016年第七届湄公河文学奖会议在中国昆明召开。中国作家彭荆风、晓雪获奖。2017年第八届湄公河文学奖会议在泰国曼谷召开。中国作家纳张元、伊蒙红木获奖。2018年第九届湄公河文学奖会议在越南河内召开。中国作家哥布、和晓梅获奖。2019年第十届湄公河文学奖会议在缅甸仰光召开。中国作家鲁若迪基、陈鹏获奖。2020年第十一届湄公河文学奖会议应在老挝万象召开,因疫情延期至今。
澜湄文学交流,留下了许多难忘的“金句”,部分摘录如下:
亚洲文学是世界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的东南亚、南亚文学既有着特殊的地域性,又有着共通的世界性,这是东南亚、南亚各国丰富和繁荣世界文学不可低估的贡献。作为一名中国作家,我本人的文学创作,与自己的祖国、脚下的土地息息相关,从某种角度上说,正是祖国大地赋予了我思想的源泉和创作的动力。对此,相信各国作家都感同身受。或许,这正是作家个体,以及各国文学的独创性。但是,在重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们也看到,同一区域不同国家的作家之间开展文学交流活动的重要意义和作用。较之于人类的其他活动,文学创作需要一个更加开放的视野,文学传播也需要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在浩瀚的星空中,所有的星星构成每一颗星星的参照系、坐标系,只有群星灿烂,星空才会辉煌。这次昆明作家论坛,就是提供一个参照系、坐标系,大家坦诚、友好,广泛、深入的文学交流,其实就是满天星光的交织荟萃。你照亮我,我也照亮你,大家都秉持文学精神,一道前行!
——中国作家协会原副主席 丹增
都说文化是沟通人与人心灵和情感的桥梁,是国与国加深理解和信任的纽带,文学尤其如此。文学的交流,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交流,是一种水浮交融的交流,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时代的变迁,许多人物和事件都会变成历史,但文学却永远存在,历久弥新,并长时间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生活。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我们虽然身处不同的国家,特殊的地域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文学底蕴,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文学形态,但文学作为我们人类共同的语言,一直肩负着沟通各国人民情感的任务,我们希望借此次昆明作家论坛的举办,能够让东南亚、南亚各国的文学,也能如同我们头顶浩瀚苍穹的璀璨群星那样,相互影响,交相辉映,共同推动我们的友谊,走向未来!
——中共云南省委宣传部原部长 赵金
以“太平洋”为主题的诗歌节,是向往“和谐”的诗歌聚会。太平洋的深蓝基调,是共同享有太平洋恩惠的各个国家,各国人民理想的象征。她足够广阔、足够远大、也足够丰富、足够深沉、足够美丽,是孕育诗歌的海洋,是激发诗情的海洋,是诗歌的母亲。来自云南的各民族诗人,是中国最优秀的诗人和诗歌群体,他们热爱诗歌深沉而自由的天性,站在怒江—萨尔温江、澜沧江—湄公河孕育的高原歌唱,在中国引起巨大回响。我们同饮一江水,这两条伟大的河流汇入太平洋,它的每一朵浪花都在谱写优美的诗行。由此,我相信我们与各国诗人具有天然的情感,我们与各国诗人的交流,一定会促进诗人的相互了解,从而,对各国诗歌繁荣作出应有的贡献。
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属于人类的,是人类精神文化的需求和财富,也是照亮未来之路的灯塔。我们来自这条大河的源头,这似乎也具有一种象征意义:中国境内两千公里的河段,由纤细的滥觞,渐次汇聚一条又一条的支流,经历千难万险,重重阻隔,才成为波浪壮阔、惠及东南亚各国亿万人民的伟大河流、丰饶的河流、国际的河流。我们各国作家正如涓涓细流,终将汇聚在一起,成为影响亚洲、影响世界,闪耀着思想光辉的大河。
——云南作家协会原主席 黄尧
诗歌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我认为是光明。在人类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在没有诗歌之前是黑暗的。因为在没有诗歌之前,人类的交流是不能抵达心灵的。心灵的智慧没有打开之前,所有的事物是被遮蔽着的、灰暗的。自从有了诗歌,人类有了最美的语言,大地上有了一束光。它就像太阳一样,照亮着我们的心灵世界。
诗歌是光明,这就意味着诗人应该要有人类的良心和爱。在常人眼里,只有金子会发光。在诗人眼里,真正发光的不是金子。而是人类的良知。因为只有这些东西能给人温暖,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真正发光的是这些东西。在这个大的前提下,由于不同的族群、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地域,诗人在这个世界发出的光应该是多彩的。
在《狱中日记》里,胡志明先生曾在一首诗里写到:
古诗偏爱天然美
山水烟花雪月风
现代诗中应有铁
诗家也要会冲锋
我认为这个“铁”就是诗人的一种精神,就是人类的良知和爱!我想,只要有诗歌的引领,我们最终会抵达光明的未来。
让诗歌照亮世界!
——诗人 鲁若迪基
我们要向诗歌致敬,因为诗歌是人类存在的最独特证据和最有力宣言!
我很高兴作为一个诗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诗人的美妙和幸福之处,在于他很多时候生活在思想和灵感的簇拥之中。我是一个哈尼族人,并且用哈尼文写诗。我的诗歌和写作方式代表了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和表达的多种可能。
2008年我潜心创作了一部3500多行的长诗《神圣的村庄》,又经过5年时间翻译成汉文,于2013年出版。这部长诗用哈尼族的诗歌形式书写了哈尼族社会由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过程中的社会形态,用哈尼族惯常的神话思维表现庞大而复杂的现实生活。我正在把我的诗歌刻录成光盘,期待我的诗歌以口传的形式在哈尼山寨流行。我在哈尼族民众中朗读《神圣的村庄》普遍受到欢迎。我经常到村子里朗读我的诗歌。朗读中有个男子感动得放声大哭,同行的一个诗人说:你已经不用获什么奖了,这个奖励比诺贝尔奖都有价值!
有一次我站在故乡的山坡上眺望贵国的山水,突然想去那里的哈尼寨子里朗读我的诗歌。是的,贵国也有哈尼族,他们的语言和文化与我一模一样,我在那里肯定也能找到家的感觉。但是,跨过那条河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于是,我就想写一部关于边界、关于国家、关于人类的诗。我想啊想啊,怎么也无从下手。这首诗题材太大、主题太复杂,相信在座的和世界上任何杰出的诗人也无法完成。
——那么,把它交给时间吧,相信时间能完成这部伟大的诗歌!
——诗人 哥布
“今天”一次次地成为了历史,但不变的仍然是土地,在土地之上,不会变的事物之中,文学是一种。时间在变,土地和文学都不会变,或说在流动的时间中,土地和文学即使变了千千万万次,变了的也只是它们的外相,不是它们的灵魂。
二〇〇七年春天,我曾经在云南的西双版纳州的一座山中生活了两个月的时间。那座山上的原住民始终相信神灵和鬼魂的真实存在,他们觉得,他们一直和神与鬼魂生活在同一片热带雨林之中。
每棵树生长在世界的尽头,每一条溪水在世界的尽头流淌,每一个人的生从诞生那天起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想,这个民族一直生活在想象中,数千年的苦难的生存史,让其在现实中没有找到天堂般的幸福时光,所以只能依靠想象力,尽可能地淡化生存的悲怆。
今天,我把类似的山峰当成了我个人化的文学的土地,我的写作永远是小地方的、个人视角中的文学,它拒绝不可一世的世界性和悬浮在空中的现代性。对诗歌写作的终极追求,不是为了前往耶稣、孔子、释迦牟尼、但丁、莎士比亚、巴尔扎克的手中去领取奖章,或在他们的书房中上吊自杀,我之所以写,还将继续写下去,因为我脚下这片土地上的一块石头,修炼了几千年,成了妖,又想年成人,所以开口说话,所以希望通过诗歌的方式,让自己有人的形质,又有妖的想象力。
——诗人 雷平
每个国家的作家和诗人都是人类的心灵工程师。他们一直试着用爱打开人们的心扉,传递诚实公平,创造美好生活。我们坚信这样的创作理念,更坚信从今往后的论坛会促进更多佳作的产生,推进团结,友好,和平,平等和文化发展。
在国际舞台上,相同地域,相邻国家,相互关联的文学将促成国家间的友好往来。与此同时,通过文学衔接地域,建立国家关系,实现全球化已迫在眉睫,急需高效发展,迈向现代化。
而对老挝而言,文学的相关政策则是,保护好本国的文学遗产,学习外国优秀的文学作品。我们也希望出席本次论坛的各国作家可以感受到老挝文学的发展。
我们愿意和中国,越南,柬埔寨,泰国,缅甸等其他的东南亚,南亚的国家一道,发展该地域,长期,和平,友好的关系。
——老挝作家协会主席PhiouLavan (披拉万)女士
2008年,我完成了关于澜沧江、湄公河的长篇散文《众神之河》。
我热爱汉语里的大地、高原、峡谷、群峰、山岗、部落、荒原……这些语词,这些数千年前流传到今天的古老语词总是给我的写作带来激情和思想。澜沧江、湄公河对于我,那就是神灵的名字。有一天在梅里雪山的群峰之下,我意识到,这些语词不是我们创造的,大地涌出来这些语词,作为诗人,我只是一次次召唤集合着它们。
青年时代,我在云南高原漫游。有一次在横断山脉的某处,我终于明确地听到那个声音,它从峡谷底部传来,我循声来到一处滚满大石头的坡上,蓦然间,我看见了伏卧在峡谷深处的河流,它闪着青灰色的光芒,就像一头黑豹行走在荒野上被天光照亮的脊背,是它的声音传布到千山万谷之中。我顿悟那就是它,我在母亲腹中听到的那声音,并不是幻觉,不是虚构,这是大地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澜沧江。那时我走不到它身边去,那儿到处是悬崖绝壁,河流没有创造抵达它的道路。另一天,我摸到了澜沧江的水,在保山地区的一座水泥大桥下,我由于用冰凉的河水洗脸而引发了高烧。
后来我一次次去澜沧江,我到过这河流在青藏高原上的起源地,也随着它走下高山峡谷,越过老挝的丛林,缅甸的山区、泰国的平原、柬埔寨的神殿、越南的稻田,最后我到达湄公河入海口。澜沧江湄公河的地理形态、气候、海拔各式各样,这河流不是一条直线,积雪、山峰、峡谷、坝子、丛林、平原,只要转过一个弯,大地就别开生面。它是一位伟大的长者,伟大的老师,它启示沿岸各民族以生活的真理。河流两岸,诸神、大地和人三位一体,每个地方依据自己的特点随物赋形,创造着自己的文明和生活世界。各民族、部落彼此相安,彼此尊重,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我记得在澜沧江上游的茨中,从藏传佛教的玛尼堆可以望见天主教堂的十字架,那是一个有着核桃树、流水以及蓝色雾霭的美丽村庄,瞎子们在春天的石头上唱歌,澜沧江就在村子下面。
当我说到神的时候,我说的是风,我说的是云,我说的是琅勃拉邦的一位卖果汁的少女,我说的是没有灯的黑夜,我说的是湄公河深处的石头……
——诗人 于坚
在不同的地区与国家,写作与阅读都是生活的一部分,静静沐浴阳光,轻声翻阅书卷,是文学爱好者打发冗长白昼和漫漫黑夜最好的方式。文学的存在为暗淡的生活增添亮光与色彩。如天上流动的白云、地上绽开的鲜花,草原漫步的骏马,自然而本真地存在着,千百年来从未改变。我们有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背景,却能内心相依相通,因为我们的字里行间,都流淌着爱与纯真,美好与希望。
湄公河是一条多姿多彩、流淌着文学梦想的河流;是一条承载着流域各国人民幸福美满梦想的河流;是一条充满创造活力的河流;是一条滋养伟大文明并奔流不息,永远年轻的河流!文学可以跨越国界,思想可以跨越千山万水。文学呈现了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环境下的不同经验,唯有交流与分享,才能使思想进入无边的疆界。
世界美如斯!
——云南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 杨红昆
编辑:张家煊